上一回 調職
第一回 意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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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荒而逃的殷賞,以龜速前往洗手間,步伐極輕,令豎起雙耳的Linda也聽不到她的腳步聲。
也許這就是天意弄人吧,殷賞聽到Linda的聲音和家昇二字,剛舉起想要開門的手又放下,聽到Linda的整番話。
她呆了,有種極心痛的感覺的湧上心頭。她一直戲稱他為邪派高手,說他常撒謊,但一切都開始變了,他已成為她的好拍檔,分擔困憂的人。
可是,原來,他整個人本來就是一個謊話。
她的腦海混亂極了,她此時才意識到,原來,他在她的心目中是如此重要。假若他是一個無關重要的人,她會心痛嗎?不,他在她心中的分量,一天一天的增加了,現在一經發現,已經重得朋友這關系受不了。
「賞。」
「師妹。」
「老總。」
心亂如麻的殷賞快步走往升降機,連閆汝大、余家昇和周政名的叫喊都直接忽略掉了。
走進咖啡店,殷賞要了一杯凍巧克力咖啡,想要冷靜一下。
「紀律部隊」......那就代表,他是......
「殷小姐?」誰啊?殷賞抬起頭一看,一時愣住了。
「Doris?有什麼事嗎?」余家昇的前女友,她會否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呢?應該不了,否則還怎會要求他不要出庭作證。
「沒有,只是路過附近,遇見你,跟你打個招呼罷了。咦?阿昇呢?他怎麼不陪你啊?」
他幹嗎要陪我?是啊,我是他的「女朋友」啊,我都忘了。殷賞想起後,尷尬的說:「他在忙,在忙。」
「你們是吵架了嗎?」Doris帶關心的語氣問。
「下?」殷賞一愕。
Doris微微一笑說:「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子的了,老是光忙工作,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,也難怪你會不高興的。」
「不是,有事業心是好的。我又怎會怪他。」殷賞有點敷衍的說。
「如果真的是這樣,你的表情決不可能會是這樣。是否發生什麼事情了?要是不介意的,告訴我這個外人好嗎?」Doris看穿殷賞和余家昇發生了一些事情,卻又誤會她是不高興自己「八卦」她和余家昇的事,故意加了最後一句。。
殷 賞重重的嘆了一口氣,下定決心向Doris說:「他向我撒了個很大的謊,我好像再不能相信他了。可是......」殷賞不知該如何說下去。余家昇之前所做 的一切,都是真實的,但是建在謊言上的真誠,還是否真的?加上自己聽到Linda說的一切後,那痛心怎麼會比被Ryan騙了後更甚,這一切,代表甚麼? 自己和余家昇......
Doris見她良久不說話,知道她是混亂極了,微笑道:「我來跟你說一個故事吧。」
「故事?」殷賞好奇的看著Doris,等待她開始,短暫的抽離那些理不清的問號。
「故事的名字是《一杯加鹽的咖啡》。
故事的男女主角,是在一個宴會上相識的,那時的女主角年輕美麗,身邊有很多的追求者,而男主角卻是一個很普通的人。因此,當宴會結束,他邀請女主角一塊去喝咖啡的時候,女主角很吃驚,然而,出於禮貌,那女孩還是答應了。
坐在咖啡館裏,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很是尷尬,沒有什麼話題,女孩只想儘快結束,好回去。但是當小姐把咖啡端上來的時候,男孩卻突然說:『麻煩你拿點鹽過來,我喝咖啡習慣放點鹽。』
當時,女孩都愣了,小姐也愣了,大家的目光、都集中到了男孩身上,以至於他的臉都紅了。
小姐把鹽拿過來了,男孩放了點進咖啡,慢慢地喝著加了鹽的咖啡。女孩是好奇心很重的女子,於是很好奇地問他:『你為什麼要在咖啡加鹽呢?』
男孩沉默了一會,很慢的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:『小時候,我家住在海邊,我老是在海裏泡著,海浪打過來,海水湧進嘴裏,又苦又鹹。現在,很久沒回家了,咖啡裏加鹽,就算是想家的一種表現吧,以把距離拉近一點。』
女 孩突然被打動了,因為,這是她第一次聽到男人在她面前說想家,她認為,想家的男人必定是顧家的男人,而顧家的男人必定是愛家的男人。女孩忽然有一種傾訴的 欲望,跟男孩說起了她遠在千里之外的故鄉,冷冰冰的氣氛漸漸的變得融洽起來,兩個人聊了很久,並且,女孩沒有拒絕男孩送她回家。
再以後, 兩個人頻繁的約會,女孩發現男孩實際上是一個很好的男人,大度,細心,體貼,符合她所欣賞的所有的優秀男人應該具有的特性。女孩暗自慶倖,幸虧當時的禮 貌,才沒有和他擦肩而過。女孩帶他去遍了城裏的每家咖啡館,每次都是女孩說:『請拿些鹽來好嗎?我的朋友喜歡咖啡裏加鹽。』
再後來,就象童話書裏所寫的一樣,『王子和公主結婚了,從此過著幸福的生活。』他們確實過得很幸福,而且一過就是四十多年,直到他前不久得病去世。
故事似乎要結束了,如果沒有那封信的話。
那 封信是男孩臨終前寫的,寫給女孩的:『原諒我一直都欺騙了你,還記得第一次請你喝咖啡嗎?當時氣氛差極了,我很難受,也很緊張,不知怎麼想的,竟然對小姐 說拿些鹽來,其實我喝咖啡不加鹽的,當時既然說出來了,只好將錯就錯了。沒想到竟然引起了你的好奇心,這一下,讓我喝了半輩子的加鹽的咖啡。有好多次,我 都想告訴你,可我怕你會生氣,更怕你會因此離開我。
現在我終於不怕了,因為我就要死了,死人總是很容易被原諒的,對不對?今生得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,如果有來生,我還希望能娶到你,只是,我可不想再喝加鹽的咖啡了,咖啡裏加鹽,你不知道,那味道,有多難喝。咖啡裏加鹽,我當時是怎麼想出來的!』
信的內容讓女孩吃驚,同時有一種被騙的感覺。然而,男孩不知道,女孩多想告訴他:她是多麼高興,有人為了她,能夠做出這樣的一生一世的欺騙......
一個人為另一個人說謊,可能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,就如故事的主人翁,一個美麗的謊言,帶來二人餘生的幸福。
當然,我不是說他做了些不能原諒的事,要你原諒他。可是,假若是有苦衷的謊言,你可以考慮一下他的立場。真心相愛,這個謊言的發現,或許可以令你們的認識加深,更了解彼此。」
「也許吧......」殷賞很迷惘。余家昇的身份,他是必須要隱藏的,不可能對自己坦白。更何況自己只是他工作上的夥伴,他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不告訴又怎會告訴自己,自己憑什麼生氣心痛。但,自己為什麼會生出這些感覺?
「誰!」Linda打開門,看見在門外的是余家昇,詫異的問道:「怎麼了?我不是叫你拖殷賞嗎?」
「拖殷賞?」余家昇愕然反問道。
「你沒收到我的SMS嗎?」Linda怒道。
「SMS?」余家昇一探口袋,卻不見電話的縱影。「我想我把電話遺留在家中了,對不起。」
「身為......」Linda差點叫了出口,幸好能及時收口,改口道:「身為一個行政人員,怎可以這樣。算了,跟我去吃Lunch,我有話跟你說。」
「知道了。」余家昇低著頭跟隨Linda。
「Waiter,一份set lunch。」Linda招手叫道。
「好的。」侍應收起餐牌。
「一份?」
「我不吃。」
「至少喝點東西吧。」余家昇向剛才那侍應道:「多加一杯咖啡。」
「沒問題。」侍應點點頭,轉身離去。
待侍應走遠了後,Linda繼續剛才的訓斥:「你怎可以不帶電話?萬一有什麼突發的事情怎麼辦?」
「對不起。」余家昇除了道歉,也沒有別的話可以說。
「你怎麼會這麼大意?這麼多年了,你該不會犯下這種錯誤才對,還好剛才沒人走近洗手間。」
「沒人?」余家昇脫口而出。
「對啊,要不然你的身份就可能被揭穿了。」Linda點點頭道。
「身份就可能被揭穿......」余家昇低聲唸了一遍。殷賞到哪裏去了?等等,她走的時候,反應這麼奇怪,難道......
「家昇?」Linda見余家昇的反應這麼奇怪,有點擔憂的叫道。
余家昇像突然想到些甚麼般說:「我先走了。」
「家昇!」
余家昇像聾了一般,朝餐廳門口快步離去。
「好姐?」
「賞賞,家......怎麼你的面色這麼差?」好姐轉過身,關心的問。
「我......我沒事。好姐你來幹什麼啊?」殷賞繞回正題。
「哦,家昇把電話遺在家中,,又有人打電話給他,打了好幾遍,我便給他帶來了。」好姐揚揚手中拿的電話。
「你不知道他調到十樓了嗎?」殷賞訝然道。
好姐搖搖頭說:「家昇沒跟我說。對啦,其他人呢?怎麼整個辦公室空無一人?」
「待我想想,Paula和Joyce一起出去做訪問了,阿軍還未從瑞士回來,Gary去了studio拍照,阿堅陪了陸生去考察,包公、Marco和阿琴大多是去了見客吧。」殷賞慢慢數出。
「這樣啊,真可惜。」好姐有點失落道。
「怎麼了?」
「我煲了一大壺湯,都浪費了。」好姐從拿的紙袋內拿出一個保溫瓶。
「這個湯就交給我吧,我定會來個『壺』底朝天的。」殷賞看著保溫瓶雙眼發光道。
「賞賞,很大的一瓶啊,你可以嗎?」
「當然沒問題。」殷賞扭開瓶蓋,正準備下一步的行動時,突然聽到余家昇的聲音:「姨媽,你想灌死老總嗎?這麼一大壺湯,她怎麼喝得了。」
「哇!」殷賞沒料到余家昇會突然出現,嚇了一跳,保溫瓶都掉了,余家昇連忙拉開她。
「痛!」這次輕叫是因為被湯燙傷了,幸好余家昇拉得及時,只是被小部分濺出的湯燙到手腕皮薄的部分。
余家昇聽到殷賞叫痛,連忙朝燙傷的部分輕吹,然後抬起頭,擔憂的問道:「你還好吧?」
殷賞被反應這麼大的余家昇嚇了一跳,無意識的答道:「我沒事。」
余家昇還是不放心,轉頭對好姐說:「姨媽,你帶老總到洗手間去沖一沖涼水,我去找燙火膏,這樣比較好。」
「不用這麼誇張吧。」殷賞小聲道。
「姨媽......」
「賞賞,走吧,家昇說得不錯。」殷賞被好姐半拉半扯下到了洗手間去。
「好多了,我們出去吧。」沖了些涼水後,殷賞手上的紅腫也消了不少。
「我還未見過家昇這麼大反應呢,上次樂兒燙傷都沒這麼著緊,怎麼賞賞你傷了他的反應如此大?」好姐不解道。
「大概是因為因他的原故我才會燙傷這樣子吧。」殷賞掰了個瞎理由敷衍好姐,不由地回想起之前的澳門之旅,那次不過是掉了個杯子,他卻著緊得好像她遇上生命危險一般,還堅持要在浴室門口守,生怕自己會死在浴室裏似的。
「咦,家昇怎麼不見了?」回到辦公室,余家昇不見了,但其他潮人都回來了。
「哦,社長他回十樓了。」包國仁搶先答道。
「那......」殷賞正開口,Joyce便插話:「阿哥他說已經把燙火膏放到你的書桌上了,還有,他也拿回電話了。」
「哦,謝謝。」殷賞轉身步向房間,果然看見燙火膏在書桌上,還有一張黃色便條紙貼在上面。
『 』
空白的?這是什麼意思?來不及寫還是不知該要寫什麼?
叩叩。
「請進。」
「大閆生找你。」Lemon進內說。
「OK,謝謝。」閆器找他,該不會又是為了Linda吧,余家昇心裏嘆了一口氣,這還是首回自己執行任務時要跟Linda打交道。
「阿昇,你來看看,這天你有沒有空。」閆器把兩張粵劇門票遞給余家昇。
「有啊,難道閆生你想我陪你出席?」余家昇不解的問道。
閆器哈哈一笑:「呵呵,我當然會出席,不過我不是用觀眾的身份。」
「那兩張門票是......」
「另一張是給媳婦兒......阿賞的。」
「為什麼你不給大哥呢?他才是《潮》的社長,理應由他陪老總出席。」余家昇更不解的問道。閆器不是做夢也在盼望他倆在一起嗎?這個可是一個好機會啊,他怎會叫自己去?
「那個汝大,我都不知道他在搞什麼,居然不肯去,氣壞我了。他還說你和媳婦兒一起負責這個項目,由你們兩個去比較好。」剛才還滿臉笑容的閆器一臉氣憤的說。
「大哥他......不肯去?」余家昇疑惑地說。他不是應該在表白後有進一步的行動嗎?怎會白白浪費這個機會?難道他倆發生了什麼事情?
「對啊......枉我為他鋪路......」閆器有些沮喪地說。
「或許他和老總之間發生了些事情,大家需要點空間。」余家昇實在不太懂感情這種東西。
那他們呢?他到現時還未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否被殷賞識破?假若被她知道了,她會有什麼反應?余家昇腦海裏在剎那間模擬了被識破後的各種情況,可是他不敢肯定殷賞的反應,女人,還真難捉摸。
其 實余家昇大可以裝無知,甚至撒謊騙殷賞去掩飾自己的身份。可是用一個謊言以掩蓋第二個謊言,有二便有三,有三自然有四,五、六、七、八、九……這只會令問 題加劇,像一個雪球不斷向下滾,似一個氣球不停地吹脹,如一個電路無止的加熱,最後,一切粉碎、幻滅。再者,余家昇打從心底裏不願意騙殷賞,要騙倒人,先 要騙自己,其實就是自欺再欺人。
「黃色暴雨警告現正生效。」
傾盆大雨下,無傘的路人狼狽的走入有蓋之地,看著雨一籌莫展,趕時間的只好低下頭,用雙手盡力擋雨,用最快的速度橫過馬路,走入另一有蓋之地。有傘的情況也不見得樂觀,在狂風暴雨下,有傘與無傘差別不大,吹翻的傘比比皆是。
「哇!怎會下這麼大雨?」從餐廳走出的殷賞訝然道。「剛才進餐廳的時候天朗氣清,萬里無雲,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。還好這裏和那場地只有一街之隔,衝過這馬路就到了。OK,一,二,三,衝!」
「呼,衝過了。」殷賞重重的呼了口氣。
「馬路飛人,披著我這外套吧,待會兒進冷氣地方小心著涼。」殷賞身後傳來熟悉的倜侃聲,低頭一看,才驚覺衣履都濕了,一陣風吹過,也有些冷呢。轉身拿起那外套披上,笑著道謝:
「謝謝。」
「不用謝。」余家昇低頭一看手錶,距離表演尚餘大約十分鐘。喃喃道:「還有時間。」抬頭對殷賞說:「我去給你買杯熱飲,你先進場吧。」轉身便離去。
殷賞怔怔看著余家昇的背影消失,暗付:「他,是這麼體貼的人嗎?怎麼從前都不覺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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